松酒已末

【安雷】荒芜

#安迷修原来是布伦达的骑士的前提

有布伦达出没(布伦达他真好!!!!)

原本打算写成纯粹的安布的。


 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“布伦达?”

安迷修在朦朦胧胧的幻境中听见了布伦达的声音。起先他以为只是自己在梦中的幻觉,他很乐意在梦中多呆一会儿,继续去听一听布伦达的呓语,如春蚕食桑叶般细碎,又像是万马奔腾过草原后留下的回音。安迷修心想这是在梦中,布伦达很多年前就去做了海盗。他早已升入璀璨的星空中,驾着他的船成为一颗流星,黄澄澄的划过泛着鱼肚白的黎明中。

布伦达不会在这里。可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又这么稚嫩,这么小,这么年轻。安迷修仔细把头埋进梦里去听,他想琢磨出一点实质的内容,到底布伦达想要说什么呢?安迷修想要翻身起来,但是他害怕梦会结束,这样就见不到布伦达了。梦是脆弱的,像发黄的脆纸,经不起折腾。安迷修心想,还是继续用对话的办法问问他吧。

安迷修轻声呼唤布伦达的名字: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“布伦达?”

是你吗?安迷修不敢去问。布伦达,这个名字像是镜中的纸花,画上的彩虹,还有梦中的幻境。安迷修知道布伦达是假物中的假物,他根本就不活在安迷修的记忆里,布伦达从来就没有存在过。安迷修以为自己爱的是布伦达,可是布伦达只是雷狮遗留的一层幻影而已。布伦达是空空的壳,安迷修不敢去多想他,怕一想布伦达,那层薄薄的壳就碎了。

假做真时仍为假的布伦达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“  !”

安迷修听见布伦达的回话了。他把头全部堕入梦境中,这样他能够睁开眼睛看一看布伦达。安迷修小心翼翼的在梦境中睁开双眼,像掀起一片羽毛,他不敢太着急,怕打碎了梦。他四下里张望,却看不见布伦达,他只看到了一片荒芜的废墟,一堵黑糊糊的矮墙边上挤着几个花盆,花盆中落着半盆夕阳,半盆干掉的泥土,泥土外是植物干涩的根和枯萎的叶子。叶子有点像假的,但又有点腐烂的迹象,可能还是真的吧。安迷修看见布伦达的影子被夕阳给拉长了,越过矮墙,墙背后就是布伦达。

安迷修看到布伦达,不由自主的把自己半个身子也给探进了梦中。他踏入半条腿,蹒跚地在梦境中摔倒了,地面上的沙土砖块却硌不疼他。安迷修看着布伦达的影子在地面上,他想要去碰一碰,可是他的手却在剧烈的颤抖,他像是一个被冻伤的人,连牙齿都冷的打架,全身泛起鸡皮疙瘩,打起寒战。他放下了手,没有去碰影子,他深呼吸,抑制自己的情绪。

“布伦达,是你吗?”

布伦达的手挥了挥,安迷修不知道布伦达是在表示:是我。还是在说:不,不是。安迷修的手掌贴着温热的地面,他十指用劲,嵌入土地,挖起一抔黄土,问布伦达:

“布伦达,你能说话吗?”

“  ?”

“还是不行吗?”

“  。……  !”

“啊!啊,我听见了,布伦达,我听见你的回话了。只是我现在记忆消退的太严重,你说完我就记不住了。但是我还能从你的话中提炼到感情。布伦达,你为什么在这里呢?”

“ ……不……。”

安迷修听懂了他的话,可是很快又记不住他究竟讲了什么,梦里的记忆消退的很快。不过安迷修知道他要表达什么。布伦达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里,没有关系,至少布伦达在这里。安迷修把整个身子滑入梦境中,他靠着矮墙挨着花盆坐下,他最终还是选择不去打扰布伦达,他对着布伦达的影子说话。

布伦达回答的大概含义是: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。

安迷修望着这个贫瘠的世界,他背靠着墙,向地平线的方向望去,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地面是弧形的,眼前除了荒芜的土地什么也没有,一览无余。夕阳下天空的橙红色与土地的暗黄色把世界垂直的分成了两半,一半对一半,不多也不少。布伦达肯定很喜欢这样的世界,绝对公正,不偏不倚。

安迷修还记得布伦达最喜欢看的是海上落日和海上升明月,当然,这与后来的雷狮喜欢海的原因完全不同。布伦达喜欢看着天上一轮圆月,海中也有一轮圆月;海面上有波浪,天上有卷云;海面上跃起海豚,天上掠过海鸥。他喜欢这样一对一的景色,布伦达认为世界是公平的,只要付出就一定会得到对等的回馈。

布伦达一直都是这样的人。

“布伦达,如今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。我很高兴,我嘴笨,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。但我真的很开心。你还记得原来的事吗?”

安迷修看着布伦达的影子也坐了下来,是和他背靠背坐在一堵墙的两面。他身后的墙的另一面就是布伦达。安迷修看着身边歪七倒八的花盆,花盆是砖红色的陶土盆,已经解开了缝,里面的植物干死的分不清种类。安迷修想起来原来他喜欢过园艺。

“ ?……。……。”

布伦达犹豫了一下,然后平静的表述,可是安迷修还是听不明白,他只知道一个模糊的意思。大概布伦达是记得一部分吧。安迷修偏过头看着夕阳悬在半空中,圆的像是圆规画在纸上的一个红圈。矮墙把世界分成了两半,他在这头,布伦达在那头。他们互相只能看到对方的影子。安迷修把手伸进一只花盆里,捏碎了一些泥土,他仔细的捣碎那些干涩的土块,希望能够把那株枯死的植物给扒出来。可是他失败了,土和植物黏连的很紧密,一拉扯就要伤根。

安迷修想,布伦达,布伦达,布伦达……

后来世界捅了布伦达致命的一刀。布伦达在他童年的时候死去了。布伦达消失的时间安迷修不能确定,他只知道大约是布伦达14岁之后的9个月间。布伦达在那一段时期像烈日下的冰块般消融了。那段时间真是内忧外患,外有别国入侵,内有旱灾,皇宫中心死了国王。

这些都加速了布伦达的消失。

安迷修看着雷狮从布伦达的身上诞生。雷狮接替了布伦达的位置。一开始安迷修以为是布伦达死了,但他后来察觉到:布伦达没有死去,他只是从来就没有存在过。

雷狮是迟早会到来的,布伦达只是雷狮童年时的一层薄膜。就像是蚕迟早要变成飞蛾,毛虫要化蝶。这些都是迟早的事情,安迷修很不幸的爱上了不会超过童年的人。布伦达就像是彼得潘,如果你要让他存在,除非在他只有七天大时把他送到虚无岛上。否则在成长的过程中,他迟早要夭折的。

一个小东西从墙后滚了过来,安迷修看到了一个透明的蝉蜕骨碌碌的在沙地上翻腾,褐色透明的空壳被夕阳照的像琥珀做的,连影子都是淡色的。安迷修捡起蝉蜕,那只空空荡荡的壳,蝉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。布伦达的影子偏过头看着安迷修,安迷修知道这是他扔过来的蝉蜕。安迷修用袖子擦干净蝉蜕上的沙土,捧在手心里珍藏,怕蝉蜕不见了,或是碎了。

布伦达看到安迷修的举动,又把头转了回去。安迷修想要说点之后的事情,他在布伦达之后的事情,他依然坚守骑士道,保持着布伦达公正的精神。公正是骑士精神之一。可是安迷修一旦谈起这些,就免不了要涉及雷狮。雷狮和安迷修是不能够拆开谈的,因为他们的生活互相渗透、追逐,无法分开。布伦达和雷狮是一个人,又不是一个人。布伦达会怎样看待之后的自己呢?

安迷修看着布伦达的影子像烛火一样摇摆不定,忽明忽暗,快到时间了吗?

“布伦达!”

安迷修转身对布伦达说:

“我终归是你的骑士。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,我都会……”

安迷修刚要站起来翻过墙头,准备去抱住布伦达,一只死去的蝉从墙上掉下来,滚进了安迷修的衣领中。安迷修手忙脚乱的取出死蝉,却突然发觉手中的蝉蜕已经不见了。安迷修把死蝉拽在手心,慌忙起身去看墙后。

墙后坐着的是雷狮。

雷狮身边放着一排空空的啤酒罐,紧靠矮墙,像是和安迷修身边的花盆保持对称。雷狮抬起头来看安迷修,他紫色的眼睛在暖色的阳光下显得有点发褐。雷狮的身下还有影子,和布伦达的影子一模一样。

“布……雷狮?”

“说够了吗?”

雷狮对安迷修说。安迷修这才反应过来,布伦达是不存在的,即使在梦里,也是不存在的。他走到墙对面,坐在雷狮身边,雷狮对他说:

“刚刚和你对话的布伦达的影子,从一开始就是我的影子。”

安迷修长叹一声说:

“我知道。”

安迷修想着布伦达,又想着雷狮,心里辗转反侧不是滋味,他想的过于复杂了,理想主义和浪漫精神把他的爱分割的支零破碎,安迷修喃喃自语说:

“这是我的责任,怪不得别人。我无法接受布伦达的变化,我无法接受布伦达已经和我的信念相违背了。可是我又向他许诺过,我永远会站在他的一侧。我接受不了你,我才会把布伦达的幻影给留下。”

“所以呢?”

“我不知道。我希望你不要作恶,可是我知道,你是雷狮,你不会回到布伦达的年代。但是……我……”

我依然爱着你。即使你已经全然不是原来的样子。

安迷修想要说,但话说道一半又被梗了回去。雷狮在墙边拨弄着他那堆铁皮罐,发出叮当的响声。夕阳已经落下,夜色降临在这个世界。安迷修看着土地随着光与热的消失变得发白,坚硬,像是盖了一层白霜。夜空中泛起的蓝紫色间,已经看的见银河的雏形。雷狮的眼睛直视前方,他开始讲话:

“安迷修,我始终还是原来的那个我。你听不清幻影的话,那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他的实质。你把布伦达当做精神的寄托,因为布伦达永远是你幻想中最完美的模样。可是我不同,而我才是我。”

星星多起来了,月亮也冉冉升起,雷狮的眼睛在夜色下倒影出星星的光芒。安迷修觉得心被空荡荡的原野给填的满满的,月色散落在冰冷的土地上。平整,空旷的土地。安迷修看着雷狮的眼睛,他的眼睛中的紫色不可思议的美丽,像一面镜子倒影着整个世界。安迷修的心在荒芜之地上起舞,他望着地上的影子消散在夜里,他看着布伦达的形象,和雷狮的形象逐渐合为一体。雷狮在这时转过头,眼角中含着笑意看着他,说:

“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这里原来是海洋,只不过现在海洋已经没有水了。我们身处海底,这堵墙原先是海底皇宫的一部分,现在也只剩这些了。”

“是吗。”

怪不得星空能像水一般填满他们身边的每一处缝隙,安迷修伸手握住了雷狮的手。他原以为他对雷狮做出承诺,需要花费他极大的精力,他需要在一个正式的场合,反复确认自己的心意,再以极为庄严的形式对雷狮单膝下跪,说出自己的心意。

原来都不需要,何时何地都可以,不论他在哪里,只要雷狮还在他身边,他就该早早的对他表白自己的心意。雷狮没有反抗他去握自己的手,安迷修把指头松了又紧,把雷狮的手指捏在手心。

安迷修搂住雷狮的肩,掰过雷狮的头和他在大海的残骸下接吻,星光散落在他们周围,矮墙周围一半是空罐一半是花盆,安迷修和雷狮在星空下拥吻。他手心的死去的蝉滑脱了,落在两人的大腿间。

“我爱你,雷狮,不管你是什么样的,不管你会变成什么模样。”

安迷修把雷狮搂在怀中。雷狮在安迷修怀中颤抖了很久,呼吸声一声大过一声,最后终于又平复下来,雷狮抱紧了安迷修的腰,之后,雷狮轻轻附在安迷修耳边说:

“要是你能在我活着时说这话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“  !”

心几乎停跳了。安迷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他看着星空逐渐压低,像瀑布般倾泻在他们身上。他们大腿间,那只蝉蛹还安静的躺着,安迷修看着那只死去的蝉蛹,脸色苍白,无力的反复说:

“怎么会……雷狮……到底是什么时候?”

“不久之前,你亲手干的。这里是死去的我的世界,人死后还有四十九天的时间在自己的世界中游荡。”

“雷狮!”

干枯的海洋,颓败的宫殿,空了的酒罐,还有不存在的布伦达,死去的空蝉,还有黄昏与夜晚……安迷修本该早一点预料到这一点的,这些事物无一不暗示着雷狮的死亡。他本来就是在无尽的梦中,他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点都没有想明白。

可是还有一点儿不对劲,不对劲,实在不对劲。这一切中还有不和谐的地方。安迷修抱紧了雷狮,沙哑着嗓子对他说:

“那为什么,我还能抱住你?”

“很简单。”

雷狮叹息一声说:

“因为你也自杀了。”

花盆打碎了。星空化为暴雨倾盆而下,安迷修在璀璨夺目的光芒中彻底放弃思考,他看着这荒诞的世界笑出了声:

“那还真是,太遗憾了。”

他唯一能做的,就是抱紧他怀中仅剩的,唯一的宝物。
雷狮也总算回应了他的拥抱。

这是他们生前未能做到的事情,他们终于在所有帷幕落下后,抛弃一切,坦白了自己的心意。安迷修觉得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轻盈,从绚烂的夜空中抱着雷狮带着他逐步往天空上飞去,去前往他们从未到达过的,新的世界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fin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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头像是城桑画的!!她画的太棒了!!

可以称呼我为已末/末末。
发刀与发糖时称呼形态会进行变化。
在这一点上城桑也是一样的。

∠( ᐛ 」∠)_,不喜欢用道德来约束文字的行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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